窗外的雪已经下了一整天,阴沉的天空下,仿似暗夜的黄昏,将天地之间的光亮一点点地收敛,只留下这混沌的世界,让人产生一种大地初生的错觉。荒凉的街道上只有稀少的行人,放缓脚步,缩着衣领,低着头向前一刻也不停地走去。
寒冬的夜晚来的比较早,还未来得及清醒却又到了细雨飘飘的黑夜。直到听到第一声爆竹的声响,我才意识到——小年来了。似乎还沉浸在清晨未完的梦中,一刹那便听见远近各家各户此起彼伏的炮响。在这块古老的大地上,人们依然喜欢用这种古老的方式来庆祝自己的节日,表达自己的心情。
也许,在归乡的路上还有那匆匆而行的脚步在想念着家乡两鬓斑白的老母;也许,在孤独寂寞的寒夜还有那忐忑不安的游子担心着明天泥泞的归乡路;也许在不甚温暖的旅社依然有驻足窗前数着窗花遥望故乡的执著。
远处的路灯上积了一层浅浅的白雪,橘黄色的灯光将人影拉得很长很长。电线竿上的山雀,孤零零地在那里赏雪。很喜欢这样的感觉,一个人静静地走在乡间小道上,看着道路两旁的枯草被积雪覆盖。村口住着些简朴的人家,简朴的围墙上长满了岁月的痕迹,是青苔蛰伏在冬季染就的沧桑,将沉淀在时光中的记忆珍藏。沿着巷子曲曲折折地走着,拆倒的房屋留下一地的碎砖破瓦,唯有一扇铁门孤立在甬道的尽头,将曾经的年华紧紧锁住,不透露一点试图的想象。
村口有一个破旧的饭馆,那被油烟熏染的屋脊下盘绕着一根根黑色的蛛网,主梁延伸的尽头挂着一盏不知什么年代的油灯,满身油腻。那黝黑的身躯挂定风尘,在雪中不停地摇摆,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下,却在不知不觉中看惯了人世间的荣辱繁华。残旧的饭馆中摆放着几张简单的桌椅,昏沉的灯火,将过往的容颜藏起,不留下一丝的喟叹和感伤。我坐在寒冷的角落,捧起一杯热茶,看着在风雪中奔波的脚步,听主人与来往的熟客寒暄彼此,渐渐熟悉了什么是生活。
冬天的早晨,村庄被雾色团团笼罩,看不清岁月的沧桑,猜不透历史的痕迹。在荒凉的大地上,枯黄的蒿草伴随着盘旋在空中的枝叶配衬出一种时空的错觉。远处迷蒙的林雾中渐渐传来古井出水的声音,铁桶碰撞井壁所发出清脆的声响,仿佛是远古的智者行走在时光的隧道中,一步一步走向回忆的跫音。
村里人家笨重的风箱呼呼啦啦地向着黝黑的炉膛送来点点星光,点亮了纵横沟壑的脸庞,点亮了整个村庄黎明前的希望。向远处无限延伸的绿野,被纵横交错的阡陌分割成一块块不甚规则的形状,承载着几代人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