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开日历猛然发现,今天已经腊月初九,离过年的日子已经不多了。整天忙碌穿梭在钢筋水泥夹缝里的人们,似乎已经忘记了过年的味道,但我没有忘,那浓浓的年味仿佛陈年老酒,愈品愈香。
记得儿时,每年一进腊月,父亲、母亲便更加忙碌起来,母亲开始张罗过年用的家什,大到新被子,新床单,小到小勺、小蝶。孩子们的新衣、新帽、新鞋每到这个时候也定是忘不了的。父亲则开始盘算一年的收入支出,赶年集卖瓷货,捎点过年用的东西,甚至小孩儿的头花,擦炮。
眼看日子已进腊月二十,年味更加浓厚,记忆中母亲开始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,包括房顶、房墙,柜子的夹缝,床底等母亲必会亲自动手。接下来,洗床上用品,全家人的衣服;刷锅盖,盘子、碟子等便是母亲必不可少的课程。小时候总以为母亲太干净,随着年岁的增加,我渐渐地意识到除了母亲的勤劳和爱干净,是不是还含有除旧迎新的意思?
腊月二十三是小年,母亲便会早早地买回几包粘牙糖。到了晚上,母亲把粘牙糖放在灶台上,一边小心翼翼地揭下旧的老灶爷的头像,一边念念有词:老灶爷,今天是小年了,您该上天了,请您吃粘牙糖,您上天言好事,下界保平安。每到这时候,我们姊妹几个站在旁边想笑又不敢笑,但也很虔诚地学着母亲的样子,给老灶爷磕几个头。现在想来磕头的目的除了祈祷,想必还有能沾一沾老灶爷的光,吃盼了一年的粘牙糖吧?
腊月二十六父亲开始煮肉,煮肉的时间一般都会定在晚上,我们一家人围坐在里屋的火炉旁,一边望着锅里咕嘟咕嘟滚开的水花和升腾起的热气,一边闻着大肉的香味,听父亲讲那悠远而又动人的民间故事。父亲吸着烟,讲着故事,也不忘间断地用筷子插一插锅里的肉块,等父亲用筷子轻而易举地插透大肉块的时候,便证明肉已经烂了。这时候父亲便凑近蒸腾的热气,用嘴吹一吹,睁大眼睛找肋骨或瘦肉让我们大饱口福。我们咂咂嘴,互相看看彼此油光光的嘴,是那样的心满意足。
腊月二十七,母亲便开始蒸包子,蒸花馍。这时候,我最乐意看母亲摆弄面团,那面团在母亲手里翻转,揉搓,捏捧之间便神奇般的成了小猪、飞龙……我惊叹于母亲做面食的技艺了。
炸丸子,炸鸡鱼的日子是我们一家最小心翼翼的一天,父亲烧火,母亲掂炸。这时候,全家都不能多说话,特别是不吉利的语言,我们小孩子更不能轻易地碰锅灶。到后来我渐渐明白不是这一天有什么忌讳,是因为炸东西,油容易向外溅,大人需要全神贯注,小孩子更需要安全。
我最难忘的是初一起五更。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我们从香甜的睡梦中惊醒。母亲让我们穿上新衣裤。外面还漆黑一片,我们便开始吃饺子。吃完饭,穿着新鞋到院子里走一圈,脚下嚓嚓作响,原来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撒下了一地芝麻杆。后来我渐渐知道漆黑的夜里,那脚下的嚓嚓声是为了辟邪。
天还不亮,我们便三个一群,五个一伙地去磕头串门。鞭炮的噼噼啪啪,敲亮了东方,也迎来了新春。
如今过年已不再那么热闹,但每到临近过年的时日,我的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飞回童年,重温那久远的记忆。我知道,那热热闹闹的年里有我难忘的记忆,更有父亲和母亲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