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的记忆里,我家很穷,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,饱一顿,饥一顿。
母亲每天都在忙碌,很少有清闲的时候,她常常利用周末去小河里捞些鱼来,做给我们姊妹五个吃,我们吃鱼的时候,母亲就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们吃鱼,我们劝母亲一起吃鱼,母亲总说:“孩子,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需要增加营养,你们快点儿吃吧,我不爱吃鱼!”可是,当我饭后去厨房送碗的时候,却发现母亲在厨房里啃我们吃剩的鱼骨头,直到这时,我才明白,原来母亲并不是不爱吃鱼,而是谎言。
母亲心灵手巧,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好裁缝,我们每年春节都能穿上一身母亲为我们做的新衣过年,惹得众人啧啧称赞。可是,我却从未见过母亲穿新衣过年,母亲总撒谎说,她不喜欢穿新衣。
我大学毕业,从事教学工作后,生活条件好了,我想把母亲接来享享清福,母亲却婉言回绝道:“我在老家生活惯了,不习惯外面的生活。”我知道这是母亲的谎言,但是我也无可奈何。
母亲晚年,很早就有病了,可她总是自己硬撑着,强忍着,说说笑笑,隐瞒着病情。她这样做,也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,不想给我们添麻烦,怕我们为她操心。
每当我们回老家的时候,午饭时分,大家都在吃饭时,我便劝母亲和大家一起吃饭。
母亲总撒谎说:“我不想喝热饭,过一会再喝。”
我们在喝饭,母亲在干活,至于过后母亲喝没喝饭,我们也没有留心,其实是母亲喝不下那些饭,根本就没有喝。
母亲生日那天,我回去得很早,走得很晚,无意中发现母亲一天几乎没吃饭,只喝了一点稀汤,连玉米糁都喝不下,只见她舀了半碗,端起来搅了搅,又放在了桌上。我有点疑惑地望着母亲,她却微笑着说:“现在有点早,我不想喝,过一会,我想喝了好再做点。”
为此,我的心里直犯嘀咕,疑心母亲生病了,才缠着母亲去医院做了胃镜检查,发现母亲已患了重病,病入膏肓,胃全烂了。
母亲住进了医院,前来看望母亲的客人络绎不绝,这时的母亲已身患绝症,却丝毫不露病态,仍与客人谈笑风生,病友看到母亲出门送客,微笑着对母亲说:“大家都来看你的,看你的人真多,你好好的,你没病,看着你身体多好!”
母亲的气色看起来很好,很有精神,我知道这是母亲在强打精神,见到我们特高兴。
后来,母亲竟滴水未进,一天天地瘦了下来,消瘦得厉害,骨瘦如柴,我望着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来而又奄奄一息的母亲,我的心里充满了辛酸,悲痛欲绝,禁不住潸然泪下,母亲却强忍着痛疼,用微弱的声音撒谎说:“孩子,别哭,我没事!”说完,母亲便驾鹤西去。我们都哭成了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