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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文字】回家的聆听

2015-03-03 11:35:54来源:大河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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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年二十八,回家。

  远远的,看见父亲坐在门口,腰佝偻着,目光吃力地瞅着路上。看见我们,父亲摁着街门,站起来,努力地站直。我拉住父亲,父亲的手干燥得让我心痛。我低下头,看一眼我不忍看的那双手,那双将我们养大,抚养成人,送往人生路上的手。我扭过头,眼泪悄然地溢出。父亲80多岁了,岁月如此匆忙,我的儿子也已人高马大,此刻他和我一样走在父亲的身边,掂着父亲坐过的那把凳子。

  每年这个时候,每次回家,父亲总是坐在街门口,无意又有意地等着我们,瞭望着我们回来;每一次他都这样地摁着街门,努力地站直;我每一次回家,拐过胡同就急于找着父亲的身影,每一次看父亲越来越艰难地站起,腰越来越锅,我都特别地愧疚。

  一天夜里,我听见了院里细碎的脚步声,拖拖,在夜晚响得清晰。我知道,是还没有睡下的父亲。父亲的脚步是越来越蹒跚了,我站在窗前,听着,辩别着每一步的轻重,时而,父亲的脚步声里伴着轻微的咳嗽,父亲是在收拾着留在院里的东西。后来,他回到自己的房子里,我听见了上门的声音。

  过年在家的那几天,我每天看着父亲迈着蹒跚的脚步,在村子里,在院子里,从一个屋子到另一个屋子走动着。每天夜里,父亲都会在院子里走,好像是养成的习惯,检查着是否有留在院里的东西,看看是否关好的街门。那几天,我每天都在聆听着父亲蹒跚的脚步声。

  我想起一个秋天,我回到家,没有看见父亲,我去我们家的地里找父亲。邻居说,父亲每隔几天还会到地里,去看看我们的庄稼。

  也许这就是一个老人的使命,走不动了还要去他去了多少年多少次的地里。好像是固定的,父亲每隔几天从村庄出发,千层底的布鞋扑拖在乡村的路上,很短的路要做几次走;春夏秋冬的风往他佝偻的身上吹,一年四季都坚持这样走着。这样的行程是谁也劝不住的,父亲在他愈来愈老的时候,越来越对事物想得开,不再眷恋更多的东西,对我们要给他添的衣裳差不多也是拒绝。但父亲放不下土地,舍不下村庄到地里的那段路程。无法计算一个老人走过的路,这是一个复杂的算式,一个农民一生往地里走多少趟是无法计算也算不清的,也没有谁记录这样的过程。

  一个农民的一生是极其简单的,简单到和庄稼和土地的关系,就是收了种,种了收。问一个农民这辈子干了些啥,尤其是父亲这一代农民,回答的大都是两个字:种地!父亲常常念叨我们家种过多少块地,一块地多长多宽,都种过啥。父亲竟然还拿出一个发黄的小本,上面记录着我们家的种地过程,某年麦季和秋季的产量,画着图,画着地边的树、树上的小鸟;有一幅图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儿,父亲说那小孩是他曾经带着去地里的孙子。父亲说去地里歇几次也不固定,走快走慢,反正地都会在那儿等你。地是有良心讲感情的,地是庄稼人的亲人,有些话是常要和地唠唠的,长时间不唠会显得生分,也许这也是父亲是父亲们来地里的原因。

  那个黄昏,我去了地里,我看见父亲正走在回家的路上,前后走着几个像他一样的老人,一溜儿排开。我在乡村的夕阳里站着,听着路上蹒跚的脚步声,路边的庄稼、路边的树、路边的草都在深情的看着老人。

  我对父亲脚步的聆听可能就是从那次开始的。

  年过的很快,几天的假期刷地就过去了。要走了,我忽然有些不舍,放心不下年迈的父亲。但终究是要启程的,孩子今年开学早,我要上班。知道我们到了得走的时间,父亲让我们将他过年收到的礼物带走几样,说他吃不了,放着也是浪费。熬到那天下午,我们不得不和父亲告别,和村庄告别。父亲坚持着送我们上车,他佝着腰,和我们站在路边等车。车来了,我低下头,看着父亲的那双脚,想着我几天来的聆听。我忽然觉得,能够聆听蹒跚的脚步声是多么的幸福!

编辑:李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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