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味,在如今的生活节奏里,渐渐淡了。火红的春联依旧,爆竹声愈加震耳,过年,不再那么期盼,甚至有些累。
俺家位于豫西渑池。儿时的记忆里,春节当是很有乐趣的,还真应了那句话,那时穷得像孙子,快乐得像爷。紧挨着310国道,顺着沟就着土崖,一家一家都打有窑洞,窑洞外边再用石头、土坯、砖瓦盖几间房子,成为一个院落。就这样,300来口人,聚集在一条沟里,远见炊烟不见房,鸡犬相闻,成为一个自然村落。
过新年的童谣一直没有记住,似乎新年都是在打闹嬉戏的快乐时光中度过的。生活条件所迫,上世纪70年代,吃肉还是一种高级享受,就是白面也常常是在重要时间才能见到,这些重要时间当数过年为首。那时还很少有人上街买肉,过年了,一些人家往往把自家养的猪杀掉,邻居们可以买些回来过年,如果有刚刚成家的新人,家里肯定要养一头猪,过年杀掉以备走亲戚所用。杀猪,在村里是大事。小孩子,总是围在杀猪的场所,看人家拿着屠刀快意恩仇,支起大锅,燃起柴火,变魔术似的,一头活猪变得白白胖胖,手起刀落,一条条鲜肉便被村里人瓜分干净。至今,门板、钩子、大锅记忆犹新,嚎叫声、捅刀子、吹猪(把猪吹胀后便于刮毛)历历在目,如果有小孩子有幸吹得猪膀胱,——没有感觉是大人戏弄,——倒是一件莫大的幸福。
过年的面食,肯定是白面为主了。过了腊月二十八,家里都要烧起大火,母亲都要蒸几笼馒头,有时还会饹一些烧饼。我们小孩子免不了要烧火,却也十分乐意,因为可以尝尝鲜,一向抠门的大人这时候都会大方起来。现在想想,那时过年吃的什么都是香的。
我是男孩子,其实对吃的并不太在意,过年可以痛痛快快的玩耍才是最美的事情。什么都玩过,弹弓、打四角等等,最快意的还是放鞭炮,因为这是过年才有的。鞭炮是稀缺品,一块钱就可以买很多,很多时候我们都是买零的。放的时候并不一挂鞭一下放完,从小就知道吃回扣,用手掐下一段藏起来。自己的压岁钱几乎都用于鞭炮消费,把成串的鞭炮拆成一个一个的,这样放的时间长;小孩子们玩游戏,大多也是赢鞭炮;谁家放鞭了,邻居的小孩子都要去拾没有响的鞭。于是,过年总能听到鞭炮声,一声一声的,把整个春节甚至寒假点燃。不像现在,轰轰隆隆的,长长的动辄10000头的鞭炮,声音很大,却点不燃气氛,还要随意注意火灾。城里的小孩子,很多人已经不再放鞭炮。
小时候,没有电视,印象中也没有熬夜守岁的习惯,只记得大年初一的第一顿饭。我们这里吃凉粉。把红薯粉和水经火慢慢熬成浓粥样,盛入碗或盆中,冷却后就成为固体状的。做凉粉汤时,只是把肉、豆腐等菜做好,加入切成块状的凉粉,添适当的水和调料,熬成稀稠合适的一锅饭就行。我也说不好为什么要吃这,反正这习俗一直在延续。吃饭当然有讲究,当然也不严肃,除了祭祖放鞭外,总要先把凉粉汤盛好,送到左邻右舍,等别家做好后一样也要送一些过来。这些年没有在农村过过年,也再没有吃到别家的凉粉汤了。现在的人,过年了还要在外打拼,一家人聚在一起很难,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成了歌曲的名字。也许,那时是穷,却穷得有人情味,一家人总是凑在一起,热热闹闹,邻居们聚在一起,其乐融融。
转眼,都40多的人了,我也离开老家快20年了。村子也已经搬迁,窑洞已经成为历史,村里也富裕了。我想,他们过年还是要喝凉粉汤,还要去邻居家送,孩子们过年也还是有人玩,不再像我,过年实在是累也无趣。春节的快乐难道就在记忆里?希望过年不再是一种形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