倏忽之间,已离知天命的年龄不远了,如今上有老,下有小,成了家里的顶梁柱。春节期间,购置年货,烧烤煎炸,洗洗刷刷,走亲访友,孝敬父母,关爱幼小,全都要扛在肩上。说起春节,真的是只有一个字——累。盼望着,盼望着,老人重回到锻炼、娱乐的节奏中了,老公又踏上了工作岗位,儿子也已回到大学校园,兄弟姐妹们也都各归各家了,离开学还有几天,总算能静下心来,调整调整身心了。当心灵归于宁静,儿时春节的那抹记忆又浮现于脑海。
同无数儿时生活在农村的同龄人一样,因那时物资匮乏,特别盼望春节,其实是盼望能吃上点好东西,能得到为数不多的一点压岁钱,能穿上一身新衣服。而我最盼望的是那身新衣服,要知道这身衣服基本上是一年才添置的唯一一身新衣,平时家里是没有钱给我做衣服的。记得我十岁那年,富裕些的家庭的女孩子冬天不再戴扎巾(扎巾就是一块四周有穗子的方巾,从中间对角折叠后扎在头上,用来御寒,现在偏僻些的农村老年妇女冬天还有扎的)了,取而代之的是长长的围巾,特别是那种大红色的围巾,在色彩单调的冬天好像一团火,戴在头上,再在脖子里围一圈,特扎眼。我的一个童年玩伴家比我们家生活好些,一进腊月,她妈妈给她买了一条那种大红色的围巾,她从集市上没有回家就迫不及待地到我家炫耀。我看着她,轻轻地摸着那条围巾,眼里流露的满是羡慕。我把渴求的目光投向母亲,母亲看着我,没有说一句话,转身走进了屋。我知道,母亲没钱给我买。尽管很失望,但我没有抱怨,我知道家里的状况。
腊月二十九,农村的最后一个集,也叫“叫花子集”,在这个集上,商贩一般会把不少商品便宜一些卖出,因为过了那天,不少商品就不好卖了,当然,这也是需要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家庭购置年货的好时候。那天,母亲从集上回来时,手里多了一条大红色的围巾,正是我盼望的那种围巾。我喜出望外,从母亲手里抢过来围在头上。母亲的脸上笑开了花。我拿着镜子左照右照,美得不知如何表达,然后我放下镜子向那个已经买了红围巾的玩伴家跑去。
大年初一天不亮,我就起床了,穿上一身新衣——脚上的新棉鞋,棉裤外面的新裤子,棉袄外面的新褂子,全都是母亲做好后,第一天上身的,再围上新围巾,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。看看在厨房忙碌的母亲,还是那套陈旧的衣服,以前每到春节都要换的一条扎巾也没有换。摸着自己的大红围巾,再看看母亲那一身旧衣,我怎么有了一股想哭的感觉。
后来,随着农村土地包产到户,我家的日子也逐渐好转,过年买一条围巾再也不需要等到在叫花子集上去买,母亲也能添置新衣了,可是那条大红围巾我围了好几年,直到烂得实在没法再围了才丢掉。
春节,孩子最盼望的节日,可有谁知道那又是多少个父亲母亲表面上眉开眼笑,而心里却有些无奈的节日。一条红围巾,一颗母亲的心。三十多年来,那抹难忘的春节记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