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人们的生活富裕了,住在有暖气的宽敞楼房里,新年里大鱼大肉吃着,电影电视看着,手机电脑各种游戏玩着;家里有成箱的牛奶、饮料、干鲜果品以及各种精美小吃。但我总觉得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太淡,一个单元里住着,邻居之间平时不串门,过年不拜年也不敲门,见面时虽然客客气气,寒暄数句,但都不交底更不交心。想想我小时侯的日子,真叫一个开心,尤其是大年除夕夜,那种浓浓的年味、浓浓的邻里情,叫人永生难忘。
在上世纪六、七十年代,中国老百姓的生活都很贫困。在鹤壁矿务局的煤矿工人村里,家家户户没有取暖设备,屋里冷得像冰窖。因我家是东北人,屋里盘有火墙,每到除夕夜,左邻右舍的大人、小孩有30多人,都聚到我家“取暖守岁”。
那时没有电视机,糖果瓜子都是稀罕物。每年除夕夜,我母亲就早早劈好木柴,将火墙烧得热热的,我父亲就在火炉上炒花生米,用来招呼大家。天刚一擦黑,邻居的孩子们便在外面喊着:“快点,今天晚上都到于大娘家集合!”带着满头的雪花,他们忽地推开大门,涌到我家争抢小板凳。因大年三十儿、初一这两天“大人不许打小孩”,所以孩子们在除夕夜可以尽情地玩耍疯闹,胡喷乱侃,挤扛推搡,当时我父母的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。
除夕夜的开场戏是我父亲给大家来一段东北人战严寒、斗冰雪、打日本、抓土匪的故事,然后由我母亲介绍东北人过春节的生活习俗。完后孩子们就开始唱歌、说笑话、猜谜语、出怪题、讲故事、开玩笑、起外号、撇洋腔、扮鬼脸、学狗叫,述说或现编从外面听来的稀奇事,甚至可以善良地互相揭短(如谁谁尿炕、谁谁偷白馍、谁谁成了结巴嘴、谁谁考试不及格等)、动手翻兜抢瓜子吃。还可以互相揪耳朵、梳小辫(限男孩儿)、捅胳肢窝、弹脑瓜崩、在手腕上画手表、往脸上画眼镜贴胡子等等。孩子们的嬉闹结果是逗得大家哄堂大笑,那个开心劲儿就别提了。
外面冰天雪地,北风呼叫,屋内欢声笑语,温暖如春。各位邻居偎着火墙,吃着炒花生米,说着家长里短,相处得就像一家人一样。等过了半夜十二点,贺岁的鞭炮燃放完以后,孩子们个个困得东倒西歪,眼皮打架,由各家的大人或领或抱回家去。有几个不愿意走的,我父亲就留下他们,继续给他们讲故事,一直讲到下半夜。
这种清贫生活中的浓浓年味,我一辈子都忘不了。如今家家户户有了电视机,三十晚上都在收看中央电视台的《春节联欢晚会》,虽然电视屏幕人美歌甜,色彩缤纷,节目异常热闹,但是我总觉得身边环境过于冷清,年味太淡了些。
那时候,人们很单纯,心里不藏事,有什么烦恼互相倾诉,有什么快乐互相分享,有什么困难互相帮助。洗的衣服凉在院子里忘收了,天黑前总有邻居給收起来。有谁锁门外出了,就把钥匙放在邻居家。尤其是新春大年初一,天刚亮,人们就开始串门拜年了,邻家的孩子就扑通扑通地跪在我父母面前,高喊着:“于大爷,于大娘,俺们给你拜年啦!”